發(fā)布時間 : 2014-10-11 11:00:04 來源 : 金站網(wǎng) 瀏覽次數(shù) :
過去10年,身為科技史上實力最強的一股力量,微軟雖然依然利潤豐厚,但卻逐步被市場邊緣化。有人將此歸咎于微軟創(chuàng)始人比爾·蓋茨(BillGates),但大多數(shù)人還是認為錯在他的繼任者史蒂夫·鮑爾默(Steve Ballmer)?!睹麍觥冯s志對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破裂過程,以及新CEO薩提亞·納德拉(Satya Nadella)面臨的機遇和挑戰(zhàn)進行了深度剖析。
以下為文章全文:
信念不改,堅定如初
從某種意義上講,微軟創(chuàng)始人兼第一任CEO比爾·蓋茨,與今年2月成為微軟第三任CEO的老兵薩提亞·納德拉有著很多相似之處。他們都是工程師出身,又都做著商人的工作。如果用邁爾斯·布里格斯人格測試中專業(yè)術語來描述,他們都屬于NT型人格。那份測試可以用于衡量人們的世界觀和決策方式,而NT則意味著他們都是高度理性的求知者。
所以,他們或許能通過完美的配合一起領導微軟,幫助它克服當前面臨的艱巨挑戰(zhàn)。過去6年間,蓋茨把多數(shù)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規(guī)模400億美元的“比爾和梅琳達·蓋茨基金會”上,但當微軟2月4日宣布對納德拉的任命后,他決定將30%的時間重新奉獻給微軟。
在很多外人看來,微軟的輝煌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。他們甚至擔心,這家觸角無處不在、擁有逾10萬員工的行業(yè)巨頭,已經(jīng)有些手足無措,甚至不知未來路在何方。蓋茨和納德拉卻堅決否認這一觀點,他們對于企業(yè)領域的“外交辭令”也都捻熟于心,喜歡通過各種宏大的描述讓他人相信:微軟不僅十分團結(jié),而且依然戰(zhàn)略明確。
在他們看來,這是一個擁有無限計算資源的新世界,你的設備可以隨時隨地與你聯(lián)系。所以,這樣一個世界也理所當然地屬于微軟。他們甚至專門為此定了一條標語:“再造生產(chǎn)力。”
當我問他們,什么事情最令他們振奮時,納德拉看著蓋茨說:“你想讓我先說嗎?”
“當然。”蓋茨回答道。
納德拉說:“這是個偉大的世界。它不僅僅屬于那些有能力開拓世界的人。但在這種充裕的資源背后,真正稀缺的卻是人的注意力。無論你是誰,我們都要開發(fā)出真正優(yōu)秀的軟件體驗,把時間還給組織和個人,讓他們從中獲得更多東西,這就是這家公司的核心——是它的靈魂。這就是比爾創(chuàng)辦這家公司的目的,并由此催生了Office系列,Windows系列。我們必須再造它們……這就是‘再造生產(chǎn)力’的由來。”
“軟件是全世界最令人振奮的行業(yè)嗎?”蓋茨接過話茬,“絕對是。你知道,我們最初的使命是為勞動者賦予強大的力量,而具體到視覺、語言、書寫、屏幕等各種能讓你獲取信息,并理解客戶和產(chǎn)品的流行方式時,我們當初的夢想連三分之一都沒有完成。”他補充說,“機會令人難以置信。我們最初的想法是聘用一批優(yōu)秀的軟件人才,開發(fā)各種各樣的軟件產(chǎn)品,并讓Office成為人們使用各種設備時的主要工具。我們至今依然信念不改,依然堅定如初。”
“‘影響力’正是我們評價自身成功的標準。”納德拉說。
影響力喪失
但在評論家看來,影響力恰恰是微軟目前所欠缺的東西。硅谷風險投資公司AndreessenHorowitz分析師本尼迪克特·埃文斯(BenedictEvans)甚至寫過一篇題為《微軟影響力喪失》的博文。他在文中指出,如果將PC、手機和平板電腦等所有能上網(wǎng)的計算設備包含在內(nèi),微軟的市場份額已經(jīng)從2009年的90%,下滑到如今的20%左右。之所以出現(xiàn)如此慘烈的萎縮,并不是因為微軟在PC市場地位降低——它至今仍然稱霸PC軟件市場——而是因為它未能適應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市場的發(fā)展,而后者才是真正的增長來源。
就連微軟新董事長、IBM前高管約翰·湯普森(John Thompson)都在去年冬天對《財富》雜志說:“如今的微軟有點像1990年的IBM。”這是一種極其尖刻的對比,因為眾所周知,20年前傲視科技行業(yè)的IBM,正是被充滿朝氣的微軟拉下神壇的。
微軟約有四分之三的利潤都源自兩款無比成功的產(chǎn)品,這也是整個微軟帝國的基石:一個是Windows操作系統(tǒng),一個是Office辦公套件。從財務上講,微軟依然實力強大。過去12個月,該公司實現(xiàn)營收868.3億美元,實現(xiàn)利潤220.7億美元,其現(xiàn)金余額達到857億美元。但以微軟的巨大規(guī)模來看,該公司卻面臨著一些列不容小覷的威脅。
谷歌(微博)和蘋果等競爭對手已經(jīng)顛覆了微軟的商業(yè)模式,不僅令Windows的定位變得有些尷尬,甚至對Office構(gòu)成了挑戰(zhàn)。在硅谷,有兩句被人奉為金科玉律的名言:一句是“誰有影響力,誰就有利潤”;另一句是“戰(zhàn)略歸戰(zhàn)略,財務歸財務。”“人們很容易抗拒現(xiàn)實,認為財務狀況可以反映現(xiàn)實處境。”一位密切關注科技公司的觀察人士說,“實則不然。”
很多人都把微軟的困境歸咎于史蒂夫·鮑爾默(SteveBallmer)。那個身材魁梧、秉性狂躁、總是手握雙拳的禿頂銷售員是蓋茨的老友,也是他欽點的接班人,他于2000年出任微軟CEO。雖然早在2013年8月就宣布了離職計劃,但當他今年2月正式結(jié)束這段備受爭議的任期時,很多人卻感到有些突然。微軟用了整整5個月才為鮑爾默確定接班人,《財富》雜志甚至認為,這足以成為一本教科書,讓其他企業(yè)意識到不制定CEO繼任計劃的危害。
起初,微軟把重點放在外部候選人身上,但最終,在微軟任職了22年的納德拉還是脫穎而出,肩負重任。在這一任命正式確定時,他在科技行業(yè)還是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人物。一位微軟前高管說:“他一年前還坐民航飛機呢!”
董事會在物色新CEO的過程中碰到了一個棘手問題:沒有多少外部人士愿意出任微軟CEO。蓋茨和鮑爾默都有著很強的個性,而由于在鮑爾默離職問題上意見不合,他們甚至已經(jīng)絕交。但這兩位昔日的老友后來仍然任職于微軟董事會,隨時準備事后批評彼此的做法,甚至會對新CEO的任命決策構(gòu)成障礙。
蓋茨與鮑爾默之間的權力關系或許并不像表面看來那般明顯。按照蓋茨目前的股票出售速度,他將在2020年之前徹底賣光微軟股票。而與此同時,鮑爾默卻很少出售自己的股票,所以這位微軟顧問目前的持股比例已經(jīng)超過了它的創(chuàng)始人。事實上,鮑爾默憑借著價值約150億美元的3.33億股微軟股票,成為了該公司最大的個人股東,持股比例為4%。
今年7月,鮑爾默宣布花費20億美元,從四面楚歌的唐納德·斯特靈(DonaldSterling)手中買下美國NBA球隊洛杉磯快船隊。今年8月,他又突然宣布因為瑣事過多而退出微軟董事會?,F(xiàn)在,曾經(jīng)將微軟稱作自己“第四個孩子”的鮑爾默,已經(jīng)遠離了微軟。在距離微軟總部大約20分鐘車程的一棟40層的公寓樓內(nèi),他時常會見各路籃球明星。“我有種勇往直前的感覺。”他說。
這或許會讓納德拉的工作稍感輕松,但擔任微軟CEO仍是當今商界最棘手的工作之一。
鮑爾默的自我評價
你或許已經(jīng)猜到了,鮑爾默對于他的任期有著自己的一套看法,這與硅谷截然不同。他在哈佛讀的是應用數(shù)學與經(jīng)濟專業(yè),他喜歡把事情量化。在新辦公室里,他拿出了一張圖表,里面追蹤了2008至2013年的25家頂級科技公司的利潤。2008年,微軟是盈利能力最強的公司,在這些企業(yè)中的利潤占比為15%。2013年,它仍然僅次于蘋果而位居第二,利潤占比為12%。在科技行業(yè),“人們很容易贊美一個人開發(fā)的產(chǎn)品和應得的聲譽,而忽視了他所創(chuàng)造的利潤。”他說。事實上,在鮑爾默的領導下,微軟的利潤已經(jīng)增長了兩倍,達到218億美元。
“史蒂夫從沒得到過應有的贊譽。”一位微軟前高管說,“他很聰明,他擅長利用Windows和Office創(chuàng)造更多利潤。”
但鮑爾默并不回避自己的錯誤。“我可能在一兩件事情上轉(zhuǎn)變過慢,我感覺很遺憾。社交網(wǎng)絡并不令我遺憾,F(xiàn)acebook很好,甚至很偉大,但我并不因為錯過它而感覺遺憾。但我對搜索和手機的感受卻有所不同。我本應該做得更好。在這二者之間,手機比搜索更令我遺憾。”
但鮑爾默自認為的“最大錯誤”既不是手機,也不是搜索,而是一個名叫Longhorn的軟件項目,那源自他擔任微軟CEO的初期。2000年,微軟正式啟動了Longhorn項目,希望借此打造新一代Windows系統(tǒng)。蓋茨雖然在2000年就已經(jīng)卸任微軟CEO,但在2006年之前,卻仍然擔任首席軟件架構(gòu)師,所以他始終負責這個項目。“那是一個愚蠢的野心項目,它已經(jīng)脫離了現(xiàn)實。”一位微軟前高管說。
蓋茨是個有宏觀視野的技術人員,但卻并非優(yōu)秀的產(chǎn)品經(jīng)理——如果有工程師說,他的想法無法實現(xiàn),他根本聽不進去。更糟糕的是,Longhorn的失敗恰逢蘋果推出Tiger系統(tǒng)之際,而后者恰恰做到了Longhorn所渴求的效果。雖然已經(jīng)投入了3年的時間,但微軟不得不從頭再來。這套名為Vista的操作系統(tǒng)不僅姍姍來遲,而且缺少一些關鍵功能,其中隱含的各種缺陷更是激怒了不少用戶。
“我最差的表現(xiàn)是在2001到2004年。”鮑爾默說,“公司為糟糕的工作付出了代價。我把最好的資源投入到Longhorn中,而沒有為用戶開發(fā)手機或瀏覽器。我們把所有的資源都放到了錯誤的事情上。”此事究竟應當歸咎于誰恐怕難有定論,但不可否認的是,當所有人都預見到這一失敗時,鮑爾默和蓋茨都未能阻止事態(tài)惡化。
鮑爾默認為,微軟的權責不夠明確,這也是令他的任期變得十分復雜的原因之一。“在我擔任CEO前,我覺得自己應當全盤負責。”他說,“但直到比爾(2008年完全)離開,我才統(tǒng)領大局。”這是微軟歷史上一段著名的時期,彼時的鮑爾默和蓋茨在交接的第一年展開了一場權力斗爭。那時,如果有工程師對鮑爾默不滿,都會跑去找蓋茨告狀。而當年任職于微軟的員工都把鮑爾默和蓋茨這對老友稱作“媽媽和爸爸”,因為他們不知道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老板。
“我不知道怎么當這個CEO。”鮑爾默說。在他們各自的妻子以及微軟董事會的撮合下,這兩個人于2011年初在BellevueClub共進午餐。用鮑爾默的話說,那是一頓“無比尷尬、令人討厭的晚餐”。鮑爾默說,那就像是1981年的影片《與安德烈晚餐》一樣——片中的兩個老友最終意識到,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世界觀。不過,他們還是達成了和解,蓋茨最終將公司徹底交給了鮑爾默。“我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找他幫忙。”當蓋茨徹底退出微軟時,鮑爾默曾經(jīng)對《華爾街日報》說,“利用他?會的。需要他?不會。”
在微軟內(nèi)部,人們對鮑爾默的是非功過并沒有形成共識。按照一位前高管的說,“從某種意義上講,人們對比爾和史蒂夫的看法就像羅夏墨跡測試一樣。”對那些將蓋茨時代浪漫化的人來說,微軟當今的困境無疑要歸責于鮑爾默。
而對其他人而言,結(jié)論卻并非如此明確。“他給史蒂夫留下了一個爛攤子。”這位前高管提到蓋茨時說。在鮑爾默正式掌舵的那一年,美國政府對微軟展開了反壟斷調(diào)查,并下令其一分為二。此事給蓋茨和他的公司帶來的成本永遠難以估量。另外,泡沫的破裂也令微軟股價暴跌,導致新老員工之間的矛盾激化,前者已經(jīng)一夜暴富,后者則錯過了大發(fā)橫財?shù)臋C會。
兩任CEO的矛盾人格
但沒有人會否認一件事情:鮑爾默對微軟的愛是發(fā)自肺腑的。“他對微軟的關心無人能及,連比爾都比不上。”一位前高管說。有人認為這可以鼓舞人心,但在商界,這或許會成為一種溺愛。鮑爾默的方式顯然也存在一些不足。“我天生是個銷售員:我想讓你們都認同我。不只是跟我同乘一條船,還要絕對信任我。”他去年冬天在牛津大學發(fā)表演講時如是說。隨后,他提高了嗓門,“哦,你不信任我?那我就會竭盡所能讓你信任我。”
用“情緒不穩(wěn)”來描述鮑爾默的人并不罕見。一位前高管將他的這種激情比作“宗教式的狂熱”。在他看來,挑戰(zhàn)就是背叛。“在鮑爾默眼中,任何使用iPhone的微軟員工都是叛徒。”這位前高管說,“他的父親是福特的員工,所以他家的車庫里放得肯定是福特汽車。”(時至今日,鮑爾默依然開著福特旗下的林肯汽車。)
可能是因為身材魁梧的原因,當他不高興時,會顯得有些嚇人。人們往往會勉強同意他的說法,而不會惹他動怒。有人甚至把“鮑爾默這種推動人類次優(yōu)行為的能力”所造成的結(jié)果,與阿富汗局勢做比。
鮑爾默或許是個復雜的人物,但在這一方面,他仍然比不上蓋茨。在很多微軟觀察人士眼中,蓋茨的矛盾人格長期以來都令他們?yōu)橹兆?。他從不憚于使任何個體蒙羞——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一點——但與此同時,他對整個人類卻有著發(fā)自肺腑的關懷,而且深深地感懷普羅大眾的苦痛。身為全世界最大的慈善家之一,他在大是大非上的慷慨人所共知,但在外出就餐這樣的小事上,他卻顯得異常吝嗇。他不懂得與人閑聊,甚至讓人覺得完全沒有情商。“與人和睦相處的處事原則并不復雜,”一位認識蓋茨的人說,“他卻能就此寫一本書,但他做不到!”
不過,將這一切與他熠熠生輝的洞見和幽默混合在一起,會讓人懷疑,他究竟是做不到,還是不想做,抑或二者兼而有之。爭強好勝并不能涵蓋他的主要性格,因為這象征著一種兇狠的求勝心切??萍夹袠I(yè)對蓋茨的不滿由來已久,一份著名雜志甚至曾經(jīng)用《硅霸》(SiliconBully)作為一篇蓋茨特寫的標題。然而,當他離開微軟,投身慈善事業(yè)后,便在再也沒有了可以欺凌的對象——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又一個的難題。
如今的蓋茨似乎已經(jīng)脫胎換骨。早年經(jīng)營微軟時的種種頑童劣習,似已蕩然無存。要知道,當年的蓋茨說話時會搖晃身體,遇到不同意見還會勃然大怒。很多人將這種改變歸功于他的妻子梅琳達。“蓋茨本身就很聰明,有了梅琳達的幫助,他得以重歸人間。”一位與蓋茨交往了數(shù)十年的老友說。
婚姻一般的關系
然而,盡管蓋茨曾經(jīng)做過嘗試,但他仍然無法在私下里隨時保持這種形象。蓋茨的崇拜者認為,由于他從十幾歲開始就沒有了成年人的監(jiān)督,所以這種性格完全可以理解。由于天資聰穎,蓋茨從很小的時候就不必按常理出牌。但見過蓋茨在不受限制的環(huán)境中有何表現(xiàn)的人,多數(shù)都沒有那么寬容。“他太引人關注了,年少成名得太早了。”一位曾經(jīng)關注蓋茨的人說,“任何威脅這種形象的事情,都會暴露出他的自戀和戒備。”另一個人說,“當他不順心時,就會亂發(fā)脾氣。”
從創(chuàng)業(yè)初期開始,微軟的文化就充滿了對抗性。然而,盡管這種文化很適合一家年輕的小公司,但等到它不斷壯大后,卻會因此而埋下惡果。一位微軟前高管提到蓋茨和鮑爾默時說:“他們的激情經(jīng)常會越線,進而發(fā)展成謾罵。當你成為別人競相模仿的偶像時,這會成為一件可怕的事情?;蛟S蓋茨和鮑爾默這么做沒有問題,但比他們低三級的人也這么做就會令人不快。”
很多人都把鮑爾默與蓋茨之間的關系比作一場婚姻。“他們兩人就像是離婚后又復合的一對夫妻。”一位他們二人共同的好友說,“對外人來說,想要解讀這種關系完全是徒勞。”
眾所周知,蓋茨和鮑爾默的友誼始于哈佛,基礎則源于他們對彼此才華的深深認可。“我與史蒂夫的關系有著很高的帶寬。”蓋茨經(jīng)常這樣說。對他而言,這是一種很高的評價。而在提到入讀斯坦福商學院一年就退學加盟微軟的往事時,鮑爾默也表示,蓋茨是“我認識的人里最聰明的一個。”即使是現(xiàn)在,鮑爾默評價蓋茨時依然表示,“他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有著更強的CPU和更大的存儲空間。”
在蓋茨1994年與梅琳達結(jié)婚時,鮑爾默當了蓋茨的伴郎。一位早年擔任微軟高管的人士表示,當年的微軟由一個執(zhí)行委員會負責運營,的確有一些人榮升高位——但真正掌權的還是蓋茨和鮑爾默。“其他所有人都是雇員。”此人說。2006年,鮑爾默接受《PittsburghPost-Gazette》采訪時用自己的方式解讀了這種關系:“我覺得兄弟也會吵架,但兄弟總歸是兄弟,血脈相容,情誼難斷。”他說,“我認為比爾和我已經(jīng)找到了真正的相處之道。”
權力更迭內(nèi)幕
倘若蓋茨繼續(xù)留在微軟,沒人敢肯定微軟會發(fā)展成這么樣子。但這位創(chuàng)始人卻可以享受他人給予的特殊敬畏,這是他的繼任者永遠無法企及。而且,即使連蓋茨也無法解決的問題,人們依然會歸咎于鮑爾默。由于他向各種新項目投入的數(shù)十億美元沒有收獲任何回報,即便是那些認為微軟應當大膽嘗試的投資者,也開始對他心生不滿。除此之外,還有一批投資者甚至希望微軟瘦身裁員,并把現(xiàn)金返還給股東。
在鮑爾默眼中,這種強迫他人做出選擇的行為堪比暴政。所以,他更喜歡保留所有的選項。他不想放棄自己的理念,他始終認為微軟可以“練出新的肌肉”,而且能踏準下一波浪潮。不僅如此,他也不準備向投資者闡述那些投其所好的內(nèi)容。有一段時間,他甚至拒絕會見投資者,而投資者對他的不滿則日漸加深。
鮑爾默常說,他想等到自己的小兒子2017年高中畢業(yè)再離職。但他現(xiàn)在卻說,那一計劃其實早已改變。“一直以來,我的思維方式都更像是股東,而不是拿薪水的CEO。”他邊說邊拿出一份2010年的業(yè)績評估報告,他在報告中對董事會說,自己規(guī)劃的離職日期“不少于3年,但也不多于5年”——換言之,是在2013至2015年之間。
“我按下發(fā)送鍵之前,喝了好幾杯紅酒。”他坦承。鮑爾默還透露,他甚至開始面試來自公司外部的CEO候選人,有的來自亞馬遜,有的來自蘋果,還有的來自甲骨文。雖然鮑爾默不肯透露具體姓名,但另外一位了解此事的人證實,他們當時已經(jīng)開始物色候選人。但問題是:他們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。
與此同時,壓力卻越來越大。盡管微軟對2012年發(fā)布的Windows8展開了大舉宣傳,但外界卻將此視為一大失敗。微軟第二大股東、長期位居幕后但卻實力強大的共同基金CapitalGroup開始悄然推動變革。已經(jīng)斥資20億美元入股微軟的對沖基金ValueAct,也向微軟索要一個董事會席位。外界顯然形成了一種認識:微軟董事會保持中立的時間已經(jīng)夠長了,是時候改變了。但無論是在公司內(nèi)部還是外部,當時并沒有跡象顯示微軟的最高領導層會在短期內(nèi)發(fā)生變動。
事實上,在2013年7月宣布大規(guī)模重組計劃前,鮑爾默似乎仍然無意離職。他甚至還在幕后展開收購談判,希望借此扭轉(zhuǎn)微軟的命運。他也越來越相信,微軟必須開發(fā)硬件產(chǎn)品。此時,他再次拿出那張圖表。從圖上可以看出,行業(yè)利潤占比增長最快的當屬蘋果和三星,尤其是蘋果——這家硅谷巨頭在整個科技行業(yè)中的利潤占比從2008年的7%,猛增至2013年的21%。
對鮑爾默來說,信號已經(jīng)很明確了。所以,他于2012年12月開始與芬蘭手機制造商諾基亞展開溝通,后者的CEO史蒂芬·埃洛普(StephenElop)曾經(jīng)任職于微軟。這筆交易可謂攻守兼?zhèn)洌褐Z基亞幾乎是當時唯一一家還在生產(chǎn)Windows手機的企業(yè)。如果諾基亞破產(chǎn),微軟的手機業(yè)務將面臨何種遭遇?
然而,2013年8月23日,鮑爾默卻出人意料地宣布了退休計劃。與多數(shù)大公司不同,微軟并沒有在老CEO離職的同時宣布新CEO的人選——微軟表示,他們才剛剛啟動遴選工作。從華爾街到硅谷,再到雷蒙德,所有的媒體都認為是蓋茨讓鮑爾默走人的?;蛘?,正如一位微軟前高管所說,“鮑爾默會干到蓋茨不再支持他為止”。
另一個版本
但整個故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。據(jù)多位知情人士透露,隨著時間的推移,諾基亞的收購在董事會內(nèi)部引發(fā)的爭議越來越大。鮑爾默對一個朋友說,如果當初不是董事會的鼓勵,他根本不會尋求這一收購,所以他對這種前后矛盾的態(tài)度感到意外。與此同時,他反而越發(fā)堅信微軟收購諾基亞的必要性。正如他現(xiàn)在所說,“你必須要承擔后果。”
據(jù)知情人士透露,在2013年6月末的一次微軟董事會議上,鮑爾默宣布他已經(jīng)與諾基亞管理層就收購問題達成一致,唯一欠缺的就是董事會的批準。鮑爾默以為一切已經(jīng)板上釘釘,所以他并沒有參加會后晚宴,而是跑去出席了兒子的中學畢業(yè)典禮。但當他第二天回到公司后,卻發(fā)現(xiàn)事情起了變故:董事會拒絕批準這筆交易,而且沒有討論的余地。最令鮑爾默感到不可饒恕的是,蓋茨竟然也是這場“政變”的一份子——他將此視作徹頭徹尾的背叛。
鮑爾默勃然大怒。他明確告知董事會,如果他們不批準微軟收購諾基亞,他就會離開公司。“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。”他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時說,“如果我們不完成這筆交易,你們就得另找個人來規(guī)劃今后的發(fā)展計劃。”
鮑爾默說,董事會希望他留下,所以他們最終還是批準了一份稍加修改的交易計劃。當年9月,微軟宣布斥資72億美元收購諾基亞的設備與服務業(yè)務。原因何在?因為董事會最終意識到這筆交易的重要性:如果沒有諾基亞,微軟的智能手機業(yè)務就玩完了。但即便如此,鮑爾默的內(nèi)心已經(jīng)留下了傷疤。他事后表示,盡管還沒有確定新CEO的人選,但他從那時就已經(jīng)堅定了離職的決心。他認為,要改變文化,首先要從最高管理層的變動開始。“我與董事會之間的隔閡太深了。”他說。
事實上,這種感受是相互的。一位接近微軟的知情人士表示,董事會中沒有一人試圖阻止他離開,連蓋茨也不例外。
現(xiàn)在,這份科技行業(yè)歷史上最著名的合作和最深厚的友誼,或許已經(jīng)就此結(jié)束??萍季W(wǎng)站TheVerge輾轉(zhuǎn)獲得了一段鮑爾默告別會的視頻:伴隨著歌舞片《DirtyDancing》中的旋律,他淚流滿面,但仍然不忘自己標志性的擊掌和揮拳動作。他并沒有提到蓋茨。“就像所有的偉大愛情故事一樣,此事不會就此完結(jié)。”一位認識蓋茨和鮑爾默的人士說。或許的確如此,但現(xiàn)在,似乎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能讓他們復合。
CEO遴選過程
由于蓋茨與鮑爾默仍然雙雙留在董事會,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肯定不會令新CEO的遴選過程,成為一段令人愉快的經(jīng)歷。當然,即便拋開這個因素,此事仍會十分困難。畢竟,整個過程還需要面臨很多難題:新CEO是否必須是工程師出身?是否應當從外部物色接班人?董事會感覺自己長期被前CEO束縛,現(xiàn)在想要施加自己的影響。前CEO依然認為公司屬于自己,所以無法忍受失去控制力的失落。
但除此之外,最具挑戰(zhàn)的還在于,他們難以找到一個既有能力領導微軟,有愿意領導微軟的人。
最初,董事會一致把目光瞄向了福特CEO艾倫·穆拉利(AlanMulally),因為他被業(yè)界視為復興專家。但多位知情人士表示,穆拉利自認為自己經(jīng)驗豐富,無需接受常規(guī)的面試。于是,董事會開始動搖。到了1月,穆拉利正式宣布自己將會繼續(xù)留在福特。但知情人士稱,他在此前很久就已經(jīng)被排除在候選名單之外。董事會還很看好高通COO史蒂夫·莫倫科夫(SteveMollenkopf)。然而,在彭博社報道這一消息后不到24小時,高通就火速任命他為CEO。
另外一名潛在候選人是微軟前高管保羅·馬瑞茨(PaulMaritz),他后來跳槽到其他科技公司擔任過要職。但在微軟前員工的圈子里流傳著一種說法,馬瑞茨感覺微軟在很多關鍵領域都太過落后,必須裁員瘦身,還要舍棄一些業(yè)務。當蓋茨提出反對意見時,馬瑞茨認為自己無法獲得足夠的自由來施展拳腳。
隨著遴選過程的推進,矛盾也在加劇。“我不確定具體在什么事情上存在分歧。”一位觀察人士說,“我認為問題的關鍵在于競爭……蓋茨受不了失敗。我認識的人里面,沒有一個比他更不愿意看到失敗。”董事會里一度有人認為,IBM前高管、賽門鐵克CEO、微軟董事湯普森想要掌舵微軟。但蓋茨卻有些激動地表示,他不會支持湯普森,而納德拉是一個更好的人選。(接近微軟的的知情人士表示,湯普森從未“參與角逐”。)在眾多內(nèi)部候選人中,鮑爾默力推沃爾瑪前高管、微軟COO凱文·特納(KevinTUrner)。但最終,納德拉卻成了呼聲最高的內(nèi)部候選人。
仍有一些董事希望引入外部人士空降微軟CEO一職。瑞典電信巨頭愛立信CEO衛(wèi)翰思(HansVestberg)曾被列入考慮——但衛(wèi)翰思屢次推遲會面,導致一些微軟董事認為,他對這份工作興趣不大。在1月19日的一次會議上,微軟董事會最終決定讓納德拉執(zhí)掌帥印。知情人士說,最終,“他們在這件真正重要的事情上達成一致。”
當微軟2月4日宣布納德拉為新CEO時,還同時宣布,蓋茨將會卸任董事長,由湯普森繼任。很多觀察人士認為,這表明蓋茨已經(jīng)受夠了與這些人的斗爭。
有趣的是,雖然近年來始終投身慈善事業(yè),但蓋茨卻并沒有就此離開他一手創(chuàng)辦的這家軟件巨頭。相反,他決定后退一步,重返公司。當我提到他將把大約三分之一的時間用在微軟身上時,他糾正道:“我們說的是30%。”一位熟悉蓋茨的人士說:“他深信自己能夠為微軟貢獻一些他人無法帶來的東西。”
鮑爾默會默默地離開嗎?他的確離開了,但他究竟會在多大程度上保持沉默,還有待時間的檢驗。他說,他現(xiàn)在有7件大事要做,包括學習希伯來語、恢復體形、盡公民義務、經(jīng)營快船隊和管理自己在微軟的股票。他表示,微軟的股票在他的凈資產(chǎn)中占據(jù)了65%至70%。他無意出售這些股票,一方面是因為對老東家無比忠誠,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將此視作一筆不錯的投資。
“我想做一名好股東。”他說,“我不會為了活躍而活躍,但當我不喜歡某些事情時,也不會消極地一賣了之。”然而,他似乎已經(jīng)意識到過往的一些教訓。他曾經(jīng)見過納德拉好幾次,但都是在微軟的園區(qū)外面。“我并不是對微軟園區(qū)過敏,”他說,“但我想給他一些空間。”
開啟納德拉時代
“這是我的第37天,但誰會數(shù)得這么清楚呢?”在今年3月的一次微軟內(nèi)部會議上,年僅47歲的納德拉做了這樣的開場白。那是他第一次對100多位公司最高管理人員闡述他的世界觀,以及他對微軟的看法和未來的計劃。一位長期擔任微軟高管的人士,被納德拉性格中的均衡特質(zhì)深深打動。“他氣勢強硬,但不咄咄逼人。”此人說,“他積極向上,但不盲目樂觀。”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,還是納德拉的克制。“他完全可以徹底甩掉之前的管理層。”他說。
盡管在微軟任職多年,而且與蓋茨十分相似,但他卻拋棄了微軟的很多傳統(tǒng)。他讓高管團隊閱讀《非暴力溝通》。(書名已經(jīng)說明了一切。)他性格溫和,臉上總是洋溢著燦爛的笑容。無論是下屬、同事還是上司,所有與他共事的人都很喜歡他。“所有人都喜歡薩提亞,”一位微軟前高管說,“你沒有理由不喜歡他。比爾喜歡他,史蒂夫喜歡他,納德拉確實是個好人。”WindowsPhone部門主管格雷格·沙利文(Greg Sullivan)說:“你會心甘情愿支持他。”
無論是與蓋茨還是鮑爾默相比,他都更像是一名現(xiàn)代科技公司的CEO。在蘋果2006年發(fā)布的著名廣告中,PC被描述成了一個無趣的家伙,而Mac則是個酷哥——按照這種模式來看,納德拉應該扮演Mac。他身材勻稱,頭發(fā)整齊,戴著一副黑邊眼鏡,有時還會穿套頭衫。盡管上任時間不長,但他已經(jīng)開始用禪宗的理念來比喻自己對團隊建設的期望。
據(jù)知情人士透露,董事會之所以選擇他,其中一個原因在于,“他是一個能與外部人士媲美的內(nèi)部人士”。他經(jīng)常與微軟之外的人溝通,包括競爭對手和風險投資家。對于這樣一家以封閉著稱的公司來說,這的確不同尋常。“我們經(jīng)常探討帝國或家庭或其他東西的興起與衰落,封閉其實是自殺的最好方式。”納德拉說。
他喜歡問:“如果沒有我們,世界將會怎樣?”一位不認同微軟傳統(tǒng)公司文化的前高管說:“他對微軟顯然十分忠誠。但他也樂于改變現(xiàn)狀。”
他經(jīng)常引用尼采或其他哲學家的名言,但他最喜歡的還是詩歌,因為“詩歌幾乎能將所有至理名言和生活感悟濃縮成短短幾行文字。”艾略特(T. S.Eliot)和濟慈(JohnKeats)是他最喜歡的詩人,他還喜歡用烏爾都語寫的詩歌。“在印度長大的人從工科院校畢業(yè)后,幾乎沒有接受過任何文科教育。”他說,“但我卻莫名地感覺,閱讀優(yōu)秀的文學和詩歌作品可以凈化心靈,讓自己煥然一新……我的母親在這方面對我產(chǎn)生了很大影響。”
納德拉出生在印度的海德拉巴,他童年的教育中充滿了矛盾。“我母親是梵文教授,父親是馬克思主義經(jīng)濟學家。他們性格迥異。”他說,“他們的意識形態(tài)存在很大分歧,但我必須忽略這兩種意識形態(tài)。應該說,這種成長過程非常有趣。”(納德拉的父母至今仍然生活在印度。)
1988年,納德拉赴美留學,并在威斯康星大學密爾沃基分校取得了計算機科學碩士學位,后來還拿到了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的MBA學位。當他1992年第一次來到微軟時,從事的是企業(yè)業(yè)務,負責開發(fā)Office,后來又領導了微軟在線服務的研發(fā)工作,其中也包括裹足不前的必應搜索引擎。在2011年接管該業(yè)務后,他成了服務器與工具部門的主管,專門出售基于Windows的軟件和服務,幫助大企業(yè)管理他們的技術需求。這也讓他成為微軟內(nèi)部5位直接向鮑爾默匯報工作的高管之一。
艱難挺進云端
移動設備和云計算的高速增長,使得新舊兩個計算時代之間產(chǎn)生了巨大的裂痕。在舊時代,企業(yè)在自己的辦公室和機房內(nèi)安裝和運行WindowsPC及Windows服務器,所有的必要軟件都會安裝在本地設備上。由于大家都在用Windows,因此一切都會針對Windows開發(fā)。這便為微軟構(gòu)造了一個良性循環(huán)。
但現(xiàn)在,處理能力已經(jīng)轉(zhuǎn)移到云端,從電子郵件到各種工具,無論多么復雜的應用都可以在遠程服務器中運行,只要登錄網(wǎng)站即可使用,無需安裝在本地。另外,我們使用的工具也從PC變成了移動設備——谷歌Android和蘋果iOS的銷量都超過Windows的10倍以上。既然沒有人用Windows,為何還要為Windows開發(fā)軟件呢?如果Windows給不了你想要的軟件,又有什么理由繼續(xù)使用它呢?于是,良性循環(huán)變成了惡性循環(huán)。
微軟之所以在移動設備市場屢遭失敗,部分原因在于競爭對手顛覆了它的商業(yè)模式。谷歌不會對操作系統(tǒng)收費,因為它可以通過搜索賺錢。蘋果的產(chǎn)品可以高價出售,因為它設計精巧,美感十足,而且軟硬件整合得天衣無縫。與此同時,微軟仍在向第三方生產(chǎn)廠商收取Windows授權費,而實際開發(fā)出的產(chǎn)品卻沒有蘋果那般誘人。不僅如此,它還不允許用戶在非Windows手機和平板電腦上使用Office。“微軟的整個經(jīng)營理念都是圍繞Windows展開的。”高盛分析師海澤·貝里尼(HeatherBellini)說。但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,畢竟,Windows一直以來都是微軟的利潤來源。
納德拉陷入了兩難境地,因為他既要帶領微軟探索云計算的未來,又要努力維護利潤豐厚的Windows服務器業(yè)務。所以,他做了一系列有違微軟傳統(tǒng)的事情。他親自拜訪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,了解他們放棄微軟產(chǎn)品的原因。還向微軟的云計算平臺Azure投入了巨額研發(fā)資金——從發(fā)展理念上看,這項業(yè)務需要從現(xiàn)有的業(yè)務中抽調(diào)不少資源。曾經(jīng)撰寫過納德拉案例研究的哈佛商學院教授馬可·伊恩斯蒂(MarcoIansti)認為,這些舉動“十分大膽”。
Azure的核心使用了Windows服務器技術,因此現(xiàn)有的Windows應用可以在Azure中無縫運行。技術人員有時將微軟的這種模式稱作“混合云”,因為企業(yè)可以同步使用Azure和本地安裝的Windows服務器。不僅如此,納德拉還在一定程度上擁抱了開源軟件——這種免費代碼無需獲得微軟的授權——使得開發(fā)者可以使用微軟之外的技術設計程序,但依然能在Azure上運行,從而拓寬了Azure的吸引力。
“如果我們只是屏住呼吸,那就算把臉憋紫了,也無法改變世界。”一位微軟前高管如此總結(jié)納德拉的一系列舉動,“當今的世界并沒有沿著我們的預期發(fā)展,它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。這恰恰凸顯出薩提亞接受現(xiàn)實的勇氣。”
接受現(xiàn)實同樣也是微軟的一個巨大變化,有人甚至嘲笑微軟在自己內(nèi)部營造了“現(xiàn)實扭曲場”。有這樣一個比喻可以折射鮑爾默甚至蓋茨領導下的微軟的工作氛圍:
——他們說:“咱們從I-90公路一路開車到夏威夷!我們飲酒作樂,美食為伴??隙ㄋ瑯O了!”
——但你會告訴他,“等等,I-90公路到不了夏威夷。”
——他們回答道:“肯定能!肯定很爽!走吧!”
“這聽起來似乎挺好,但卻十分虛幻,脫離現(xiàn)實。”此人說。
轉(zhuǎn)向開放文化
對微軟而言,成功的關鍵在于重新吸引開發(fā)者為Windows編寫軟件,讓Windows再次成為新的良性循環(huán)的核心。但從此處到彼處的道路卻異常艱難,線索難尋。如今,Windows本身已經(jīng)四分五裂:開發(fā)者為一種Windows設備編寫的軟件,甚至未必能兼容另一種Windows設備??紤]到Android和iOS兩大系統(tǒng)的主導地位,如果微軟開發(fā)新的殺手級應用,幾乎不可避免地要為這兩個平臺設計相應的版本。如此,便勢必增強競爭對手的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實力。
微軟歷來在Windows和Office的開放性問題上顯得頗為遲疑,也正因如此,才讓今年3月末發(fā)布的iPad版Office變得如此引人關注——彼時,納德拉才剛剛掌舵不足兩個月。事實上,微軟內(nèi)部的一個團隊已經(jīng)就該項目展開了大約一年的開發(fā)工作。鮑爾默說,他最終會推出iPad版Office,而納德拉上任后立刻將其付諸實施。
納德拉還宣布,Windows將免費提供給9英寸以下的設備使用,包括智能手機和小尺寸平板電腦。“現(xiàn)在有3000萬iPad用戶使用Office,他們之前從未享受過這一待遇。”他說,“在我看來,這的確讓我們倍受鼓舞。”從某種意義上講,這只是邁出了一小步,但換個角度來看,這又是意義重要的一大步。“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微軟高管承認自己落后。”一位機構(gòu)投資者說,“Windows是他們賴以生存了25年的搖錢樹,他們肯免費提供這款產(chǎn)品的確是一次根本性的轉(zhuǎn)變。”
“Office的進展令我倍感振奮。”蓋茨說。他認為自己的新職位比之前擔任董事長更有挑戰(zhàn)。“我們開放心態(tài)擁抱一些新事物。你可能會說,我們早在幾年前就應該努力推進這一趨勢——但無論如何,薩提亞現(xiàn)在開始向這方面投入資源。”
即使未來的“戈爾迪之結(jié)”果真令蓋茨感到心煩意亂,他也并未表現(xiàn)出任何的不安。他表示,他接下來將會見“一個很聰明的人,他在推進這樣一個理念:當你編寫應用時,不必分別為不同的任務編寫不同的應用。當你啟動這款會議室應用時,所有人的機器上都會運行著這個會議室應用的一部分。”
他的想法是,當你啟動一個名為“Meeting RoomP”的應用后,便可從事所有必要的工作,從分享筆記到視頻會議,而且整個過程不會因為要啟動什么東西而暫停。“在這方面,我認為我們將引領趨勢。”蓋茨說,“這很酷,它會超過之前的所有產(chǎn)品。”
“我認為這是一種極好的模式。”納德拉說,“比如,我們走進這個房間,里面的攝像頭會自動識別每個人,自動為我們登錄共享白板,然后集合我們的各種設備,包括手機和平板電腦,讓我們可以分享各種東西。”
蜜月期的甜蜜
在華爾街看來,納德拉目前還沒有犯下任何錯誤。自從他掌舵以來,微軟的股價已經(jīng)上漲了30%,市值增長870億美元。“納德拉很有意思,”一位觀察人士說,“他既不是生意人,也不是財務分析師,但他卻可以與投資者找到共同語言。他上任沒多久就令他們發(fā)出贊嘆。”但蜜月之所以是蜜月,正是因為它的甜蜜。
鮑爾默曾經(jīng)給納德拉提過一條建議:“找對目標,放手去做。”
今年9月,微軟宣布了納德拉時代的第一筆重大收購:該公司斥資25億美元將熱門游戲《Minecraft》的開發(fā)商Mojang納入麾下。“數(shù)以百萬的小學生都會問同一個問題:‘微軟什么?’”新聞通訊NextDraft創(chuàng)始人、投資者戴夫·佩爾(DavePell)在推文中調(diào)侃道。雖然玩家們擔心微軟會搞砸他們的游戲,但這筆交易的確讓微軟接觸到根本不知微軟為何物的年青一代。
除此之外,另外一個跡象也凸顯出微軟的變化:該公司承諾,他們將繼續(xù)讓《Minecraft》兼容Windows之外的平臺,包括Android、iOS和索尼PlayStation。納德拉還對董事會進行了小幅改組,用新人替換了三張老面孔,甚至新增了一個席位,以此為公司注入新鮮血液。
然而,盡管納德拉廣受愛戴,而且在行事風格上與鮑爾默和蓋茨大相徑庭,但他領導下的微軟究竟能有多大不同,仍然難有定論。微軟內(nèi)部早已形成了一種共識,讓他執(zhí)掌帥印是打了一張“安全牌”:無論是在保留消費業(yè)務,還是在重塑微軟高管方面,他都會保持現(xiàn)狀。“當你需要成吉思汗時,他并不是這樣的蓋世梟雄。”一位微軟高管如此評價納德拉。微軟內(nèi)部現(xiàn)在形成了一種類似《權力的游戲》的氛圍,大家都在觀望誰會留下,誰會離開,靜待權力的更迭。不過,鮑爾默時期的多數(shù)高管至今依然在位。
蓋茨回歸的機遇和挑戰(zhàn)
但對微軟來說,最大的問題還是蓋茨的回歸究竟意味著什么。鑒于他年事已高,離開科技行業(yè)已有數(shù)年時間,所以他能否帶來真正的價值必須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。不僅如此,誰是微軟真正的CEO也成為眾人關注的問題。在這方面,鮑爾默為他的繼任者提了另一條建議:“薩提亞需要手握大權。”他說,“他必須認識到自己才是真正的決策者。”
蓋茨和納德拉對此似乎并不擔心。“當你對人們說,‘比爾要來檢查工作’或者‘我們要與比爾討論事情’時,由此調(diào)動的能量是無與倫比的。”納德拉說,“我是說,你必須接受這樣一個現(xiàn)實:創(chuàng)始人有著特殊的待遇、特殊的身份。說實話,我希望充分利用這一點……因為這種情況帶來的最大好處是,它可以讓人們把自己最好的作品展示給比爾。”
在被問及如何應對他們二人的意見分歧時,蓋茨說:“薩提亞是公司的負責人,由他定奪。”他表示,他已經(jīng)從與鮑爾默的相處中吸取了經(jīng)驗教訓。而由于長期處理慈善事務,所以他“并不了解所有事情。因此我需要聽取別人的意見和建議。如果我對薩提亞說,‘這個項目需要10個或15個人。’我打賭我會如愿以償,但這都由他來決定。”
“請別忘記,在我成長的過程中,比爾和史蒂夫都在微軟。”納德拉說,“如果說我從中學到了什么的話,那就是如何在比爾參與的情況下做事。”
現(xiàn)在就對微軟今后的發(fā)展下結(jié)論顯然還為時尚早,畢竟,納德拉似乎在有意避免被人輕易解讀。例如,在他最近宣布的1.8萬人大裁員計劃中,多數(shù)被裁名額都來自剛剛收購的諾基亞。雖然他對外宣稱,這是大規(guī)模收購之后的正常舉動,但在很多人看來,這卻是在對鮑爾默全面挺進硬件領域的一種否定。
當我問納德拉,他能否成為成吉思汗時,他并沒有正面回答。“從風格上講,我們完全不同。說實話,在制定艱難決策時,我可能會采用完全不同的風格。”
牛津大學商學院院長彼得·圖法諾(PeterTufano)介紹好友鮑爾默時說:“當我們撰寫20世紀和21世紀的商業(yè)歷史時,會把一整個章節(jié)留給微軟。”此言不虛。幾年后,這一章節(jié)究竟會寫成喝彩篇章還是警世寓言,將見分曉。